佟振保 :《红玫瑰与白玫瑰》中的重要的男性角色

更新时间:2023-10-19 17:45

佟振保,是张爱玲笔下《红玫瑰与白玫瑰》中的重要的男性角色。他是个心无挂碍,率性而为,大胆追求爱欲且不计后果的性情中人。同时深受传统文化包裹。

人物简介

张爱玲小说少有以男性作为主人公倾力塑造的作品。《红玫瑰与白玫瑰》是一个例外。小说主人公佟振保用张爱玲文中的话说“是个有始有终,有条有理,整个地是这样一个最合理想的中国现代人物。”确实,围绕在佟振保周围的近乎全是理想化的境界。洋行买办、上司赏识、有家有业。这些美满境遇的得来离不开佟振保“乖巧”性格指导下的努力。总之他这个人物形象有别于张爱玲笔下其他的那些纨绔子弟、败家浪子。他是一个“有为”之人。

男性世界

在文中,张爱玲不止一次强调佟振保是“有自制力”、“有分寸的”。可惜,他的穷形尽相正纷纷展露于此。

张爱玲曾分别两次强调过佟振保生命中有两个女人,但这“两个女人”却又分别指代着不同的对象。第一次是设喻红白玫瑰时所指的王娇蕊和烟鹂,即所谓“一个是热烈的情妇”,“一个是圣洁的妻”。而第二次则专指佟振保所自认为爱过的两个女人。留学时的玫瑰和回国后的王娇蕊。“他心中留下了神圣而感伤的一角,放着这两个爱人”。再加上佟振保留学时在法国偶遇的那个有着“古代士兵”一样的脸的妓女,佟振保作为男人的生命正好与女性发生了四种常规下所可以发生的关系。第一、没有爱,只有性。(妓女)第二、只有爱,没有性。(玫瑰)第三、有爱又有性。(情妇王娇蕊)第四、既没有性也没有爱。(妻子烟鹂)。

可以说女人构成了佟振保生命历程中最为活跃的刺激因素。也是挑战他理想世界的重磅炸弹。在经历每次与女**往典型样式过程后,他都会有较为明显的变化。

短暂的欧洲大陆之旅,让佟振保获益匪浅,哪怕这种收益是打击(刺激)。假如在此之前的佟振保是一张空白信封的话,那在这之后,他最少已经被写清了地址,明确了自己的方向。正是这个“花了钱,却没能让他做到主的”有一张“古代士兵的脸”的女人,使佟振保确立了从此之后他矢志不渝的目标:“创造一个‘对’的世界,随身带着。在那袖珍的世界里,他是绝对的主人。”“自己世界里的主人”这一意识从此成为贯穿佟振保生命历程的一根主线。他的每一次经历都成了围绕这一主线展开的戏。每一次与女人发生的关系,最终都会归结到对这个问题的追问上。要么使之得到进一步确定,要么伴随着梦幻破灭、心愿未了的痛楚恍然若失。

并且还由此引出一笔帐,即所谓“上算不上算”,无论是妓(自己嫖得精刮上算),还是谈恋爱(把她娶来移植在家乡的社会里,那是劳神伤财,不上算的事情),还是偷情(看这事莽撞不得……弄得不好,可以很吃亏)。“算帐”成了他与女**往的潜台词。这便是张爱玲所描绘的一个成功男人的形象,丰满而真实,不独因他是个商人。也许表面上看不见他在算,但心底里他肯定有把尺子,有只算盘。哪怕是跟他最爱的人在一起,他也要算。这个问题可以归结到张爱铃的一句话上:“婚姻是长期的卖淫。”张爱玲从来不相信有什么纯粹的爱情,所以宁可把爱情定义为一件可以随时操作的“买卖”。

在有了“做自己世界的主”的意识之后,佟振保获得了一次成功的实践机会,这便是与杂种女孩儿玫瑰的交往。这次初恋是佟振保赖以自慰的一个“神圣而感伤的一角”。正是他在这次经历中完美地实现的“自制力”的登场,完成了一次自制力战胜外部诱惑的操演。(这是一次绝妙心理斗争过程描写)“他是一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慧”这一事实是他“自制力”强大的最好例证。

“玫瑰的身上从衣服里蹦出来,蹦到他身上”,这个时候他便开始提醒自己了,“但是他是他自己的主人”。这里的潜台词是只有他叫“自己”去接受玫瑰的时候,那个“自己”才可以去接受。“他”对“自己”行使着权利。

当然无论是“他”还是“自己”,拒绝诱惑都不是本心所在,所以“他心里是懊悔的,背着他自己,他未尝不懊悔。”只因他更看中他的“自制力”在玫瑰身体上的实现。所以懊悔不过是懊悔,假如让他再来一次,选择还会如初。

佟振保怀揣着一个充满自制力的自我,以一个加冕了的自己世界主人的身份回到了中国。在初遇王娇蕊的时候,他很有些调情的自信。他是有“抵抗力”的,尽管他被诱惑着,但他似乎从来没想到他会被诱惑俘虏。并且在即将被俘虏的时候,他还有一个有意识的自救过程——疏远王娇蕊。“他觉得羞惭,决定以后设法躲着她”。

最终,佟振保没能抵得住王娇蕊“婴孩的头脑,与成熟的妇人的”联合体的诱惑,或者说没能战胜自身犯罪的欲望,“涣散”了自制力,这是一种必然。如果他的自制力一直有效,张爱玲也就不用写这小说了,佟振保也只会是一个乏味而呆板的人物。

从他初见王娇蕊开始他便开始了与自身的斗争,最典型的莫过一句:“振保突然提醒自己,他正在这里挖空心思想出各种理由,证明他为什么应当同这女人睡觉。”这种斗争的结果反而促成了他更快地走进与王娇蕊的偷情之中。惟有斗争才能使其内心之“自制力”有“涣散”的可能。斗争越激烈,“涣散”到来得越早。当然,佟振保的自制力并没有一涣到底,最终他还是和王娇蕊分了手,用他自己的那句话说:“为了崇高的理智的制裁,以超人的铁一般的决定,舍弃了她。”

假如佟振保与王娇蕊结合,也许他的形象就转入了另一类。正是自制力涣散却又不涣散到底的矛盾,给佟振保形象带来许多成色。

佟振保与王娇蕊的不伦之恋最终没有给佟振保——给佟振保的世界带来任何现实意义上的建设性成果。“许多唧唧喳喳的肉的喜悦突然静了下来,只剩下一种苍凉的安宁,几乎没有感情的满足。”佟振保离做他世界主人的愿望不是近了,而是远了,而且远到让他回不来的程度。假如这是一个正常婚姻,他也确实爱王娇蕊,于是他的行为便是他之世界的要求,他是主人。可惜,他却摊上了“偷情”二字。他的理想世界不能允许他去行动。他是“犯罪”,是“不应该”。

他的世界,包括他的主人形象都受到了打击。

糟糕的“烟鹂”这时候便是呼之欲出了。

佟振保正是要找一个他可以驾御的对象,他能实现的人,来填补他内心的失落。他的理想世界进程遇一挫折之后,必定还要从新开始,假如以前的岁月,佟振保是为了使理想世界更理想,拥有绝对的自信的话,那这以后的岁月,佟振保却是守着一个貌似完美的理想世界,苟且于世。

这回他是主人的姿态态“进驻”这个世界的。烟鹂的性格成全了他。“烟鹂很少说话,连头都少抬起来,走路总是走在靠后。她很知道,按照近代的规矩她应当走在他前面,应当让他替她加大衣,种种地方伺候她。”这一场景便是一个佐证,“她不能够自然地接受这些分内的权利”。

如果说,以前“自制力”,尚是佟振保时常需要绷紧的一根弦儿,近乎在一夜之间,“自制力”却变成了佟振保掌中之物,可以绝口不谈,“居之不疑”。

“自制力此时已经转化为自信似的权利。”当他对烟鹂有“不可告人的不满”之后,他坦然地去嫖妓;烟鹂做错了事,佟振保当着人便“呵责纠正”。权利欲、主人意识的充斥,使她对自己心中的理想世界一再地失去理智的审视。他自满着。

又所谓“一波三折”。以前是他的理想世界建立不起来,老是有这样那样的烦心事;现在是他的理想世界维持不了,依然老是有这样那样的烦心事。王娇蕊的再次出现是她理想世界幻灭的开始。终于他发现,连她的“老”,他都会嫉妒。“他看着他的妻,结了婚八年,还是像什么事都没经过似的,空洞白净,永远如此”。

向来都是“不足”嫉妒“美满”,而现在,“老”这样的遗憾之事都成了遭人嫉妒的对象,只能说明,他拥有的一切更差劲。好比烟鹂偷情的那个例子,“下贱东西,大约她知道自己不行,必须找个比她再下贱的,来安慰她自己”。张爱玲小说,“向下看”、“向后比”的趋势,在此可见一斑。

他回天无力,甚至也不想着把它建设成更好的了,剩下的只有一条路——毁了它。悲剧便在于此。

“是和美的春天的下午,振保看着他手造的世界,他没有法子毁了它”。“砸不掉他自造的家,他的妻,他的女儿,至少他可以砸碎他自己”。“非砸碎不可,非砸碎不可”。

红玫瑰白玫瑰》的结尾处一再笼罩着毁灭的气氛。彼时,他开始从肉体上对自己进行审视。好好的一个人,平白无故地看起自己的身体来,其内心必有大伤痛。他赖以骄傲的可以做得了主的一个女人,不过是一个可以和更下贱的裁缝通奸的妇人,实在是没劲。“白糟蹋了自己”,他的理想世界从新不再有任何意义。一切归于此,便显出张爱玲小说的一个必有氛围——苍凉。

这是比“可怕”更“可怕”的。“两扇紧闭的白门,两边阴阴点着灯,在旷野的夜晚,拼命地拍门,断定了门背后发生了谋杀案。然而把门打开了走进去,没有谋杀案,连房屋都没有,只看见稀星下的一片荒烟蔓草——那真是可怕的”。

人物评价

红玫瑰与白玫瑰》中的佟振保是在社会规范的“好人”与人性之本的“真人”的双重挤压下的悲剧人物。一方面,他是社会化的各种男人定义的体现,另一方面,他又是一个活生生的有着正常生活。

佟振保并不是坏人,他的处世哲学是很多男人的写照。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成功男人,做不了自己的主人,也做不了别人的主人,却高估了自己。

张爱玲说:“他喜欢的是热的女人,放浪一点的,娶不得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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