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皂 :鲁迅创作短篇小说

更新时间:2024-09-20 13:05

《肥皂》写于1924年3月22日,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著名作家鲁迅的经典短篇故事之一,最初刊于1924年3月27日、28日《晨报副刊》。鲁迅曾于1926 年将该文收入《彷徨》,又曾于1933年将其编入《鲁迅自选集》,1935 年编入《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

《肥皂》这个小说以一块肥皂为线索,构思了一系列情节,展现了主人公四铭因为买肥皂而引发的一连串矛盾。故事一开始描述了四铭买肥皂给太太带来的喜悦,接着写了四铭因买肥皂时受学生奚落而斥骂学程、攻击新文化运动,暴露了他买肥皂的淫邪动机从而引发了家庭风波。随后,四铭的同伙何道统来访,揭露了四铭购买肥皂的隐情,导致肥皂受冷落,并加剧了四铭夫妻关系的紧张。最终,在次日清晨,肥皂被四铭太太录用,平息了家庭风波。整个故事中,肥皂始终贯穿其中,直接或间接地影响着人物关系的发展。

在《肥皂》中,鲁迅用精妙的讽刺笔调,塑造了封建卫道知识分子四铭的形象,辛辣地嘲讽了他假道学的丑恶本质,通过肥皂引起的家庭风波集中揭露了封建复古派政治上的极端反动,道德上的极端堕落。

内容简介

四铭在大街上看到两个女乞丐,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和个六七十岁的白女瞎眼的老妇。这老妇便是那姑娘的祖母。人们都说那姑娘是个孝女。讨得一点东西都献给祖母吃,宁肯自己饿肚子。四铭看了好半天,没有什么人肯布施。他有点愤愤然,但他自已却一钱也不给,只是呆看着那姑娘。四铭发现有两个光棍对着那要饭的姑娘说:“阿发,你不要看这货色脏,你要去买两块肥皂来,咯支咯支遍身洗一洗,好得很呢!”四铭觉得有点不平,而自己却不知不觉地走进商店买肥皂去了。四铭挑了一块绿色肥皂,却坚持要打开来看看货色才肯付钱,伙计不依。旁边的几个学生看着四铭嘲笑似的说:“恶毒妇”(old fool)。这是鬼子话,四铭不懂,但知道是骂自己的。

旧到家里,四铭把绿色肥皂交给了自己的太太,对她说,以后你就用这个。四铭又把自己在街上的见闻告诉了妻子,之叫儿子在洋字典里查一查“恶毒妇”的意思。儿子查不到。四铭便骂,我白花钱送你进学堂,连“恶毒妇”也不懂。接着又慷慨陈辞,骂了起来:现在的学生真是不成样,什么解放咧、自由咧,没有实学,只会胡闹,什么学堂,简直应该统统关掉。他觉得还不解恨,又骂起了女学生:“女孩字念什么书。女人一阵一阵走在大街上,已经很不雅观了,她们却还要剪头发,我最恨的就是那些剪了头发的女学生,搅乱天的就是她们。”他对“新文化运动”也十分憎恨。

晚饭之后,四铭仍逼着儿子查出“恶毒妇”的意思,儿子仍查不出,四铭仍是骂。四铭太太气愤不过,揭四铭的老底说,儿子那里会知道你的心思,要是知道,早就打着灯笼火把,去把那孝女寻了来,好在你已经给她买了一块肥皂,只要再去买一块。四铭急了,支吾着要争辩:“这是什么话,你们女人……”四铭太太却不甘示弱:“你们男人不是骂十八九岁的女学生。就是称赞十八九岁的孝女,都不是什么好心思。咯支咯支,简直不要脸。”四铭听到这句话,不再作声。

第二日,四铭看见自己太太用了那块绿肥皂了。

创作背景

《肥皂》写于1924年,这时经过辛亥革命和“二次革命”失败,“五四”时期的先进的知识分子,更加深刻的认识到积淀在国民头脑中的封建伦理思想对于政治革命进程的巨大制约作用和发动一场思想启蒙运动的必要性。因此反对封建主义的旧道德和提倡民主主义的新道德,是思想启蒙运动不可分割的两个方面。文学是宣传这种运动思想的有利工具,当时的很多作家都坚守着文学的这块阵地,向封建主义不断发起猛烈的攻击,做为文学革命旗手的鲁迅也把文学作为投枪和匕首向封建主义宣战。

人物介绍

四铭

接受了西方现代文化熏陶的知识分子。四铭的世界中,家庭占据着绝对的核心,对妻子和孩子的些许不满中,更多的是对她(他)们浓浓的在意和关爱!尤其是他对儿子学程坚持练习八卦拳的赞许,以及妻子发现他内心不可告人的秘密后不断在言语上抢白他时,他态度上的“支吾”和因为紧张脸上流下的油汗。可见,即使是耳后带着陈年泥垢又脾气暴躁的妻子,他也是非常看重的。恐惧是因为担心失去,失去妻子和孩子的爱戴和敬畏,就是失去了家庭原有的秩序和温暖,这是四铭最在乎的。

四铭太太

《肥皂》中的四铭太太没有自己的名字,文中只有一个“四铭太太”的称呼,这个称呼直接暴露了她作为丈夫从属的位置。但她的性格却爱憎分明:在得到丈夫特意买给她的肥皂后,她用对丈夫的绝对认同来表达自己的感谢和温柔;发现丈夫竟然是因为对一个年青孝女产生了异样心思之后,她突然变得愤怒刻薄。但最终,她还是极为珍稀地使用了那块包含着屈辱的肥皂“成为他欲望投射的消费品”,并且使用的肥皂越来越高级了,这是主动配合丈夫对孝女的性欲转移。

女乞丐

女乞丐,这位十八九岁的姑娘应该在这个年纪出嫁,进而为人妇为人母,但是她如今只能乞讨;她靠乞讨维持自己和祖母的生计,但在这个问题上,她应该“讨得一点什么,便都献给祖母吃,自己情愿饿肚皮”。一方面,她面临的社会没能给她提供另外出路的处境被掩盖;另一方面,她把乞讨来的食物先给祖母吃这一行为本身所包含的对亲人的关爱、对弱者近乎本能的同情心被忽略。她个人的意志自由已经全然被替换为一个孝女应该承担的义务,如果不那么做,她将无法获得合法的存在,更不能成为表彰的对象,反而会遭到社会的严厉谴责。

作品鉴赏

主题思想

《肥皂》通过场景呈现和戏剧性反讽,揭示了儒家伦理维护者的情色想象和潜藏在家庭伦理之下的个人情色欲望,从而解构了传统儒家伦理。

小说通过场景的呈现,对传统儒家伦理中的父子伦理、夫妻两性伦理等方面一一进行解构,戳穿卫道士的虚伪面貌,揭示了传统伦理道德的内在腐朽和传统家庭伦理道德观的崩塌和颠覆。在《肥皂》中,两性伦理可以被概括为“看与被看”的模式,这从两个层面上体现出来。

首先是以大街上的乞讨女孩为中心所形成的包围圈,她被众多男性观看。两个光棍公然对乞讨的女性加以调笑和侮辱,而观看者当中不管是底层流氓还是卫道士,实际上内心都是认同这种调笑并获得了欲望上的满足,四铭作为包围圈中的一员,在听了两个光棍对“孝女”的调笑之语后,买了一块肥皂回家。在四铭、何薇园和张道统三人商讨征文题目时,“孝女”再一次成为他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他们几个道貌岸然、颇有名望的知识分子谈孝女,并非是宣扬儒家传统中“孝”的观念,而是以此为借口来宣泄他们内心的色欲。其次是四铭对四铭太太的观看。四铭递给太太肥皂,“眼光却射在她的脖子上”,在四铭眼神的注视下,她不禁面红耳赤。肥皂是性欲的象征,四铭将无形的欲望寄托到有形的肥皂之中。对肥皂这个物品极尽铺陈的物欲化描写类似于身体描写,有意把肥皂写成女性身体的替代物。这种“看与被看”的模式,使女性处于被支配的处境,正如凯特·米利特所发现的:“在我们的社会秩序中,尚无人认真检验过,甚至尚不被人承认(但又十足制度化了的),是男人按天生的权力对女人实施的支配。”儒家传统中的两性伦理以支配与被支配的对立姿态展示在文本中,质疑了儒家传统伦理的合法性,动摇了其神圣地位。

有如坚固堡垒似的家庭结构在四铭带回来一块包装颇为讲究的葵绿色的肥皂后似乎面临着崩塌的危机,这种危机表现在四铭和妻子以及子女的层级关系中。四铭回家把肥皂递给四铭太太,忽然想起了买肥皂的时候女学生笑他“old fool”,他不理解是什么意思,于是让自己的儿子去查字典。学程最终查字典知道了这个英文单词的确切意思,却不敢对四铭说实话,因为这会触犯四铭的家长地位和尊严。但不可否认的是,学程的心里会有解不开的谜,即身为道德家的严厉父亲怎么会被年轻女学生骂作“老傻瓜”?饭桌上,学程没有请示父亲吃了盘子里的最后一块菜心,这种行为在四铭看来是不符合礼法的,但他有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他在儿子心中的神圣地位发生了改变?四铭因为没有吃到菜心耿耿于怀,再次借问英文单词为难学程,并且又一次提起了大街上见到的乞讨的“孝女”。但这次四铭太太和儿子站在了统一战线,揭穿了四铭道德外衣下的情色欲望,骂他“不要脸”。四铭内心潜隐的欲望被四铭太太揭穿,他感到不安,甚至还隐约听到秀儿在他背后说他不要脸。这些变化都在预示着传统家庭的崩塌和家庭层级观念的颠覆。

然而,从结尾段落可以看出,肥皂引发的只是一场无事的风波。个人欲望和家庭伦理并行不悖,欲望被掩藏在传统布棉袍之下,与传统道德共同行进着。肥皂最终“被录用”,四铭太太最终的屈服使她处于被看被消费的位置。有论者分析道:“耐人寻味的是,四铭太太尽管洞察四铭的伪善与压抑的淫欲,最后还是接受了肥皂的洗礼,消费了肥皂,也成为四铭的消费品。”四铭将投射于大街上乞讨女孩的欲望转移到了所买的肥皂之上,而在四铭太太对这块肥皂的使用过程中,她被置换为孝女,四铭达到了性幻想的效果。四铭太太对肥皂的持续使用,可以把肥皂视为一个谱系:那就是从皂角水到似橄榄非橄榄味的肥皂,再到老山檀香味的肥皂。这样一个谱系的绵延,表明了四铭太太一直在主动或被动地消费着肥皂,她在消费肥皂的同时,也在被四铭消费。四铭的家庭虽然因为肥皂事件经历了风波,四铭的欲望受到了压制,但最终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家庭依然秩序井然,四铭太太接受了四铭欲望的想象和性暗示。风平浪静的结局,表明了鲁迅对传统家庭生命力和传统儒家伦理虚伪性的深洞察。

艺术特色

叙事

《肥皂》采用的是场景直观呈现的叙事手法,小说以场景之间的内在联系构成完整的叙事结构。叙事者超然于人物的世界之外,很少进行叙述干预,因而作者的写作姿态和伦理诉求也似乎很不明确。毫无疑问,这种情形正是作者通过叙事者的“隐身”努力达到的结果。作者并不希望读者进行简单的是非二元判断,而是在场景之中,体会到道德观念模糊背后的写作诉求。叙事者的反讽姿态和作者当时所处的时代环境和个人心境有关。五四运动开启了反对旧道德,提倡新道德的思想革命,传统道德处于被批判和反思的境地。

《肥皂》一文明显的叙事特点就是情节的弱化,作者把视线从情节移向人物,人物取代中心事件,成为叙述的“焦点”。但作者并没有刻板地就焦点而写焦点,他进行了独特的视角操作,巧妙地在焦点周围竖起三面“反射镜”,调动三种限知的角色视角,环形地包围并折射着焦点人物,并通过角色视角流动过程中的交叉互补和对照性揭示,多层次多侧面地暴露出焦点人物四铭的虚伪荒唐,形成鲜明的反讽效果。第一个角色视角源自四铭的儿女及街上的小学生。他们代表受新思想新道德薰染,与封建传统伦理道德相抗衡的年轻一代。从儿子学程的眼中看他父亲的形象颇似“上台的老生代这个“老生”买肥皂时的无聊之举即刻招来了小学生的讪笑,并被讥讽为“old fool”(老傻瓜),气极败坏的四铭回家后便对儿女大发无名之火,并于无意识中渐渐流露出不可告人的淫念,以至于连年仅八岁的女儿秀儿都有所察觉。第二个角色视角源自四铭太太,这一视角是揭露四铭卑污灵魂的关键,四铭回家送肥皂给她,使她获得了 短暂的快乐但是,“知夫莫若妻”,得知其买肥皂的前后经过和真实意图后,她便冷漠起来,晚餐时的“菜心事件”终于引爆了她的满腔怒火,使她一针见血地戳破了四铭的虚伪面罩。第三个角色视角源自四铭的同伙何道统和卜薇园,他们和四铭是一丘之貉,“知友莫若友”,当四铭提及“孝女”的故事后,何道统马上就明白了四铭买肥皂的用意,纵声狂笑起来,并与四铭发生了同感,产生了“共鸣”,三种限知的角色视角顺次流动,将焦点人物作了多角度、全方位的立体展示,共同组构成了文本总体上的全知。

意象

在小说中,“肥皂”无疑是一个重要意象,它作为线索串联全文,小说是围绕它所引起的发生在这个家庭的事件所展开。但这是从文本最表面的形式可见的,我们结合对文章内容的理解还可以梳理出围绕“肥皂”这一意象所存在的几重矛盾冲突性的结构。肥皂在当时的社会来说代表着西方的现代性文化,它进入这个家庭其实象征着现代西方文明与中华文化的冲突碰撞。同时,在小说中四铭对西化无疑是持反对态度的(尽管这种态度有从早期的支持到现在的批判的转化的过程),但与精神上这种排斥西方形成冲突的是他将这带有现代西方文明印记的肥皂买下,也就造成了精神与物质上两种趋向的冲突。一方面在思想上极力批判排斥西化,但却在实际的物质生活中逐渐渗透进了西方的物质文明而不自知,这样的冲突极具张力,对于当时的正处于西方文明冲击之下的中原地区社会来说尤其具有讽刺意味。

同时,“肥皂”象征着的是洗去污垢的清洁,而四铭在肥皂这一物品之上投射的却是由孝女所引发的不道德的性意识。混混说的“咯吱咯吱遍身洗一洗”触发了其性联想,并在潜意识的作用下去买了肥皂给其妻,这肥皂其实折射了四铭内心深处幽暗淫思,而这种由孝女所引发的性意识正是他作为正人君子的面貌所批判的非道德的存在。“肥皂”这一象征本体洁净的物品所在小说具体情境下潜藏的却是不道德的淫邪思想,小说中所构建起的这一冲突无疑是怪诞而荒谬的,而这种荒谬加深了小说所具有的讽刺性,并且具备了现代性小说的特质,使这种讽刺具有了可超越一时一地的解读。

作品评价

首都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王景山:肥皂是用来去污的,小说中的“肥皂”用来去何处之污呢?小说的主人公四铭买回檀香皂。好像是为了给太太一洗颈部耳后的陈年老泥;街上两个光棍议论十八九岁的女讨饭说的是:“你不要看得这货色脏。你只要去买两块肥皂来,咯支咯支遍身洗一洗,好得很哩!”而当我们读毕全篇,却会感到真正应该洗一洗的是四铭的内心。

现代文学评论家李长之:不可原谅的失败之作。

作者简介

鲁迅(1881—1936),原名周树人,绍兴市人,是中原地区现代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他出生于一个破落的封建家庭,从小勤奋好学,7岁开始读书,12岁就读于私塾“三味书屋”,后因家庭的一次变故,饱尝了世人的冷漠和蔑视。1902年,鲁迅东渡日本学医,当他目睹国人的愚昧和麻木不仁时,毅然决定弃医从文,用文笔来唤醒国人的灵魂。回国后,先后在北京、杭州市的几所大学任教。1918年,第一次用笔名“鲁迅”发表了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篇白话小说《狂人日记》,奠定了新文化运动的基石,从此开始了创作生涯。五四运动前后,鲁迅参加《新青年》杂志的工作,站到了反帝反封建的新文化运动的最前沿,并先后创作了《呐喊》、《彷徨》、《野草》、《朝花夕拾》、《华盖集》等著作。

参考资料

鲁迅《肥皂》赏析和读后感.可可诗词.2024-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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