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氏(中国神话传说中大禹妻子的氏族)

涂山氏是中原地区上古时期神话传说中大禹妻子的氏族，也专指所属于此族的涂山女。涂山氏之女，别名女娇、女娲，最早见于文献《尚书·皋陶谟》和《楚辞·天问》的禹娶涂山故事中，呈现为贤良淑德，默默付出的女性形象。

历史早期的涂山氏主要是大禹的贤妻形象。她与大禹通婚于涂山台桑，后为治水，大禹在外奔波，涂山氏照看家中事务。禹三过家门而不入，涂山氏思念大禹而登高远望并作第一首爱情诗歌“候人兮猗！”，有传说涂山氏化石后生下了启。汉代随着谶纬的流行，开始出现了禹见九尾白狐而娶涂山氏成家的记载，涂山女与九尾狐形象结合并重叠。北魏流传起上天赐神女涂山氏以奖励大禹治水功绩的说法，涂山氏被奉为神姑，后成为主管婚姻与嗣的神女。

涂山氏创作的诗歌“候人兮猗”既是南音之始，也对后世文学如《诗经》和登高望远题材有重要意义，以其为原型的化石的传说更对后世文化有着深远影响。唐朝时武则天于嵩山封禅，封涂山氏为“玉京太后”，进一步奠定其地位。

基本概况

涂山氏之女是大禹之妻，陪伴大禹治水，并生下夏的第二任君主启。关于涂山氏的记载最早见《尚书》，其中的涂山氏基本是大禹故事的附属，在叙述时也没有神话的因素。涂山氏之女的形象代表的是辛勤操持家务，默默支持治水的贤后形象。在《吕氏春秋·音初篇》中记有：“禹行水，窃见涂山女，禹未之遇，而巡省南土。涂山氏之女乃令其妾侯禹于涂山之阳。女乃作歌，歌曰：‘候人兮猗！’实始作南音。”相比于其他文献，《吕氏春秋》对涂山女形象的记录更加详尽丰满，“作歌”情节为涂山女增加了思妇怨妇和精通音律的形象特点。

汉代，儒生们根据五行相生说有意识地改造、构建古史系统使得禹娶涂山女神话与九尾白狐产生联系。汉后，经过魏晋志怪小说、唐传奇等体裁的选择，导致本是用以说明涂山氏与大禹婚恋顺应天命的九尾白狐越发被突出，和涂山女的关系也由原来说明涂山女的祥瑞渐渐变成与涂山女本身的形象完全重合，甚至将涂山氏的故事包含在九尾狐故事中。涂山女逐渐变成了美貌祥瑞的九尾白狐形象，涂山氏也被看作了狐妖的始祖。唐朝武则天祭祀嵩山，改国号周时，追尊启的母神涂山氏为玉京太后，涂山氏也被奠定了女神的形象。

原始起源

涂山氏指中国上古时期神话传说中禹的妻子的氏族，它也是夏族的始祖神，夏族是日后建立中国第一个王朝夏的一个部落集团。“涂山”最早在《尚书·皋陶谟》中出现。《尚书·皋陶谟》中大禹自述：“予创若时，娶于涂山，辛、壬、癸、甲。启呱呱而泣。予弗子，唯荒度土功。”这记录了大禹治水巡察时娶妻的故事。禹的目的是为了后继有人，可是他结婚四天就离开妻子，久不回归，生了儿子也是过家门不入，怕耽误了治水的大事。

其中“娶于涂山”一词，明确提到了大禹在涂山这个地方结婚。《楚辞·天问》中记载：“禹之力献功，降省下土四方，焉得彼鑫山女，而通之于台桑？闵妃匹合，厥身是继。胡维嗜不同味，而快朝饱。”聂石樵先生解释：“鑫，同涂，古国名，《洪兴祖补注》引《文字音义》云：‘鑫山古国名，大禹娶之，今宣州当涂县也。’通，通婚，指在台桑这个地方通婚。”点明了“涂山”是古国的名称，大禹是娶了涂山国的女子为妻。唐朝司马贞的《史记索引》曰：“杜预云‘涂山在寿春东北地区’，皇甫谧云‘今九江当涂有禹庙‘’，则涂山在江南也。”《世本》曰：“‘涂山氏女名女娲’是禹娶涂山氏号女娲也。”司马贞《史记正义》中认为“禹辛日娶，至甲四日，往理水，及生启，不入门，我不得名子，以故能成水土之功”。以上解释基本上都认定大禹娶的妻子来自涂山国，称之为涂山氏或者涂山女。

历史演变

早期传世典籍中描述的“涂山氏”主要是指嫁与大禹的涂山国女子，汉代谶纬流行后，涂山氏被神圣化，产生了少姨说、九尾白狐说、圣(神)姑说等流变。

少姨说

“少姨说”与刘彻时便存在的对登封市太室山和少室山的相关祭祀有关。《汉书地理志》记载“颍阴，崇高，武帝置，以奉太室山，是为中岳。有太室、少室山庙”。除此之外，河南禹州市城南四公里的柏塔山上也有少姨庙，又称二姨庙或禹妃庙。据当地人传说：“二山都是由大禹的妻妾而得名。太室象征着大禹之妻女娇，少室象征着大禹之妾，后者是女娇的妹妹，古代妹妹随姐姐一同出嫁，作陪房，称为‘娣’。女娇‘化石’之后，儿子启就由少姨抚养成人。”赵明诚《金石录》卷二十四载：“唐少姨庙碑，杨炯撰。”其碑文所记：“嵩高，少室之庙也。其神为妇人像者，则古老相传，云启母涂山之妹也。”杨炯记录了少姨即涂山之妹，涂山氏由最初的一人演变为了姐妹二人。

九尾白狐说

涂山氏与九尾白狐首次产生联系见于东汉赵晔的《吴越春秋·卷六·越王无余外传》，其中记载：禹三十未娶，行到涂山时，遇见九尾白狐，认为它是王者之证，祥瑞之兆。于是禹娶到了涂山女娇。

自从刘秀宣布图谶于天下之后，谶纬被经典化、神圣化，获得了仅次于五经的崇高政治地位。汉儒又根据五行相生说改造古史系统，以禹为金德，金兴则白狐九尾。九尾白狐意象和禹被汉人组合在了一起，成为上天向世人预示天命在禹、夏之将兴的一道祥瑞。汉代石刻画像及砖画中，常有九尾狐与白兔、蟾蜍、金乌之属并列于王母娘娘座旁，以示祯祥，九尾狐象征着子孙繁衍。赵晔将涂山女和九尾狐结合起来，是其本人深受汉代谶纬思想如仙化、吉瑞思想和世俗婚嫁、繁衍子孙观念的影响所致。《吴越春秋》所传之九尾狐故事也对后世的狐妻狐仙故事的产生有一定的渊源。

圣(神)姑说

“圣姑”说出自纬书依旧盛行的北魏，《水经注》引《礼乐纬》记载为了犒赏大禹治水的功绩，上天赐予他神女（即涂山氏）以示奖励，圣姑是其塑像。南朝“圣姑”变成了“神姑”，一字之变，强调了圣姑的“神性”。梁孝元帝萧绎在《金楼子》里的《兴王篇》详细描述了神姑像：“庙里有涂山神姑之像，珠玑为帐，宝玉周华……”南梁会稽禹庙香火旺盛，涂山氏也被奉为吴越神姑。

民间信仰

神格性质和具体职司

大禹之妻涂山氏是主管婚姻与胤嗣的神，武则天于嵩山封禅，发现嵩山有夏启和母亲涂山氏的神庙，少室山有其母妹妹的“少姨庙”。武则天便封夏启的母亲为“玉京太后”，封其姨母为“金阙夫人”。

崇拜祭祀建筑

禹王宫，亦称禹王庙、涂山祠，是祭祀大禹和古之神圣母、夏人之先妣“涂山氏女”之地。位于怀远县城东南，淮河东岸的涂山之巅。据《名胜志》唐袁思邈记载：“汉高祖过涂山，命立启王庙，以镇荆山。立禹王庙，以镇涂山。”禹王宫始建于公元前195年。庙内主要建筑有禹王殿和启母殿，现“禹王宫”匾额为著名书法家沙孟海所题。 1982年8月20日，经县人民政府批准，列为县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89年5月27日，经省人民政府批准，列为省第三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民间节日及风俗活动

农历三月二十八是蚌埠市的涂山禹王庙会，据传此日是大禹治水成功，捉住水怪，会诸侯的会期，也是涂山淮河民众自唐朝起，自发起来举办涂山朝禹庙会的会期。作为淮河流域最大的传统庙会，历年来都是蚌埠重要的民俗活动。涂山禹王庙会集祭祀、歌舞、民俗活动于一体，传承了大禹文化、淮河文化，推动了民间艺术花鼓灯的繁荣与发展；同时，也拓展了淮河流域道教文化以及其它民间技艺的生存空间。

文化内涵

以涂山氏为原型的“望夫石”传说不仅是一个源远流长的叙事题材和诗文意象，其附属内涵“登高赋诗”“望夫”等对古代文学也有深远的影响。《诗·风·定之方中》： “升彼虚矣，以望楚兮。望楚与堂，景山与京，降观于桑。”写的是登高望远的情景。毛传谓大夫有九能，其五为“升高能赋”。“升高能赋”最初是指酬酌交接中的赋诗，即诵《诗》言志。涂山氏登临塗涂之阳歌“候人兮猗”，这仅存的独句诗可能是最早的登高望远之作。

“登高”一词于汉末进入文学领域，拓宽了诗歌叙事抒情的内容，产出了许多优秀作品（如杜甫的《登高》等）。至于《高唐赋》，有学者着眼于“贤士失志”，分析赋之写登高兴愁对后代文学的影响。从思妇“望夫”着眼，由“孤子寡妇”的“登高远望”联想到： “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柳永《八声甘州》[对潇潇暮雨洒江天]) 赋中所写“思妇”含有望夫主题，被认为最初萌生在涂山氏传说中。望夫石传说及其早期原型，对中国古代文学具有多方面的生发作用。另外武则天拜祭嵩山，封神涂山氏的做法也明显是早期山川崇拜思想的体现。

相关争议

大禹之妻与女娲身份争议

《吴越春秋》中提到涂山氏名“女娇”，学者张开焱认为涂山氏作为一个古老的女神，叫女娇的可能性很小，因为以“娇”命称女性不符合古代母系社会的特点。而女娲的命称则是潜含和携带着更遥远时代社会和文化的重要信息。有学者在中国远古文化的蛙纹和蛙崇拜习俗里，看到生殖女神娲(蛙、娲音同义通)的遥远起源，“远古人类以蟾蜍象征女性生殖器子宫(肚子)，而后发展出以蟾蛙象征女性的意义，遂有嫦娥、女娲的出现”。叶舒宪也认为中原地区远古存在过蛙神(女娲的原型)创世的神话，青蛙/蟾蜍是中国第一个史前神话女神——女娲的原型，女娲的“娲”和青蛙的“蛙”或者蟾蜍的“蛙”，是象征对应的。张开焱猜想娇、娲形近，“娇”很可能是后世人们从“娲”讹误而来的结果。

关于涂山氏与女娲的关系，一些现代学者采信《世本·帝系》中认为涂山氏即女娲的见解，著名学者闻一多先生在《高唐神女传说之分析》一文中，就以认同的态度确认《世本》关于夏人的先妣是女娲即涂山氏的说法。台湾学者王孝廉先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涂山氏、女娇、女娲其实是一个人：“禹的妻子涂山之女，谓之女娇，女娇或被写作女嬌(《汉书·古今人物表》)，由《国语·晋语》所载‘黄帝之母有嬌氏’在《史记·三皇本纪》中写作‘有娲氏’，可以知道嬌、娲是相通的字，因此，女娇、女嬌也就是女娲。《世本》说：“涂山氏号女娲，更可知禹的妻子是女娲无疑。”孙作云先生在《中国古代的灵石崇拜》一文中，也认为涂山氏即女娲：女娲即涂山氏，为夏先妣及高媒。孙先生的证据之一是，女娲和涂山氏都有化石之说。

涂山氏遗址争议

现如今，对于涂山氏遗址的争议，主要有以下几种说法：

浙江绍兴说

根据《史记·越世家》，越国乃大禹之后，“夏后帝少康之庶子也，封于会稽，以奉守禹之祀。”《国语·鲁语下》记春秋晚期“吴伐越，堕会稽，获骨焉，节专车。吴子使来好聘，且问之孔子……仲尼曰：‘丘闻之，昔禹致群神于会稽之山’。”会稽山，地在今浙江绍兴，汉代已有学者认为即是传说中大禹妻族所在之涂山。《越绝书·越地传》就明确指出，“涂山者，禹所娶妻之山也，去县五十里。”《说文解字－附音序笔画检字》亦云：“鑫，会稽山也。”当今学者也认为《国语·鲁语下》仲尼所云“禹致群神于会稽之山”，即《左传》哀公七年的“禹合诸侯于涂山”，孔子所说的会稽山是涂山。

安徽怀远说

涂山氏及其地望，学界认为是安徽怀远县涂山一带为中心的淮水流域上古巢居族群徐夷。考古发掘和涂山有关的主要是“禹会村遗址”，其所在的地域大致相当于今天安徽蚌埠地区。该遗址自2006年被开发出来以后，更加证明了此地和大禹治淮有关。《史记》中记载“禹会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在禹会村遗址中发现了不同时期不同地区的土质制作出来的不同形制的陶器。经过专家鉴定，确认无疑此处还有不同文化会聚过。遗址发掘人之一的王吉怀认为“传说中的大禹治水与涂山是紧密相连的，史书中的‘禹会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的记载，确立了涂山重要的历史地位”。《左传》哀公七年：“禹合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晋杜预注：“涂山，在寿春县东北。”即今安徽怀远县境内淮河畔之当涂山。杨伯峻《春秋左传注》中也举柳宗元《塗山铭》、苏轼《塗山诗》、《清一统志》和梁玉绳《史记志疑》卷二的例子来赞同此说。《说文》亦云：“鑫，会稽山也。一曰九江当涂也，民以辛、壬、癸、甲之日嫁娶。从山，余声。《虞书》曰：予娶涂山。”所引《虞书》即《尚书·皋陶謨》。段注：“汉当塗，即今安徽省凤阳府怀远县。县东南有涂山，非今在江南太平府治之当塗也。”2001年“涂山·淮河流域历史文明研讨会”上，多数学者相信禹会诸侯于涂山及娶涂山氏为妻，是与东方夷族联盟的需要，地点就在安徽省蚌埠市怀远县的涂山。

河南嵩县说

《左传》记载姬夷十七年云：“晋将伐陆浑，以有事于与三涂。”杜注：“三涂在陆浑县。”《水经·伊水注》解释陆浑县即古三涂山，并引《山海经·中山经》得陆浑县就在后来的嵩县。《读史方舆纪要》也记“三涂山在河南嵩县西南十里。”学者顾颉刚根据《左传》指出：“晋要灭陆浑，先请祭雒与三涂，可见雒与三涂是陆浑区域内的名山大川。汉的陆浑县在今嵩县东北，正当嵩山的西面，这三涂山大约就是熊耳山的东角。”他认为涂山是三涂山的简称，会稽当涂和江州的禹娶涂山的古迹，都是秦汉以后装点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