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大 :元末明初时供朝鲜人学汉语的课本

更新时间:2024-09-20 17:22

《老乞大》是古代高丽朝鲜王朝时期人们学习汉语广泛使用的会话教材,在过去的数百年间,该书经过了汉语原文和谚文的多次修订,是考察汉语变化的珍贵的文献资料。

简介

《老乞大》是元末明初以当时的北京话为标准音而编写的,专供朝鲜人学汉语的课本。《老乞大》全书采用会话的形式,记述了几个高丽商人到中国经商,途中遇到一中国商人后结伴同行的经历,以及到大都(北京市)等地从事交易活动的全过程。其情节连贯,内容广泛,涉及旅行、交易、契约、宴饮等各个方面。全书采用口语写作,是研究元明清时期北方汉语最直接的材料。关于书名“老乞大”,学术界普遍认为“乞大”为“契丹”的音转,契丹指当时的中国,因此,“老乞大”即“老中国”,也就是“中国通”的意思。1998年,韩国发现了元代古本《老乞大》,里边的明以前“胡衕”的写法,是汉语“胡洞”。该书都是地道的元代北方口语,证实元人用汉语说话,元人语是汉语,对研究元代汉语和社会具有重要价值。《老乞大》中还记有“过的义州,汉儿田地里来,都是汉儿言语”。这就是为什么朝鲜人学“汉儿言语”的教材要叫《老契丹》而不叫《老汉子》、《老唐子》,从这种“汉儿言语”中发展成了如今的普通话。

卷上

大哥,你从那里来?

我从高丽王京来。

如今那里去?

我往北京市去。

你几时离了王京?

我这月初一日离了王京。

既是这月初一日离了王京,到今半个月,怎么才到的这里?

我有一个火伴落后了来,我沿路上慢慢的行着等候来,因此上来的迟了。

那火伴如今赶上来了不曾?

这个伙伴便是,夜来才到。

你这月尽头到的北京么?

到不得。知他,那话怎敢说?天可怜见,身已安乐时,也到。

你是高丽人,却怎么汉儿言语说的好?

我汉儿人上学文书,因此上些小汉儿言语省的。

你谁根底学文书来?

我在汉儿学堂里学文书来。

你学甚么文书来?

读《论语》、《孟子》、小学。

你每日做甚么工课?

每日清早晨起来,到学里。师傅上受了文书,放学,到家里吃饭罢,却到学里写仿书,写仿书罢对句,对句罢吟诗,吟诗罢师傅前讲书。

讲甚么文书?

讲小学、《论语》、《孟子》。

说书罢又做甚么工课?

到晚,师傅前撤签背念书。背过的,师傅与免帖一个;若背不过时,教当直的学生背起,打三下。

怎的是撤签背念书?怎的是免帖?

每一个竹签上写着一个学生的姓名。众学生的姓名都这般写着,一个签筒儿里盛着。教当直的学生将签筒来摇动,内中撤一个,撤着谁的,便着那人背书。背念过的,师傅与免帖一个。那免帖上写着“免打三下”,师傅上头书着画押。若再撤签试不过,将出免帖来毁了,便将功折过免了打。若无免帖,定然吃打三下。

你是高丽人,学他汉儿文书怎么?

你说的也是,各自人都有主见。

你有甚么主见?你说我听着。

如今朝廷一统天下,世间用着的是汉儿言语。我这高丽言语,只是高丽地面里行的。过的义州汉儿地面来,都是汉儿言语。有人问着,一句话也说不得时,别人将咱们做甚么人看?

你这般学汉儿文书时,是你自心里学来,你的爷娘教你学来?

是我爷娘教我学来。

学了多少时节?

我学了半年有余。

省的那省不的?

每日和汉儿学生们一处学文书来,因此上些小理会的。

你的师傅是甚么人?

是汉儿人。

有多少年纪?

三十五岁了。

耐繁教那不耐繁教?

我师傅性儿温克,好生耐繁教。

你那众学生内中,多少汉儿人?多少高丽人?

汉儿、高丽中半。

里头也有顽的么?

可知有顽的。每日学长将那顽学生师傅上禀了,那般打了时,只是不怕。汉儿小厮们十分顽,高丽小厮们较好些。

大哥,你如今那里去?

我也往北京市去。

你既往北京去时,我是高丽人,汉儿地面里不惯行,你好歹拖带我,做火伴去。

这们时,咱们一同去来。

哥哥你贵姓?

我姓王。

你家在那里住?

我在辽阳市城里住。

你京里有甚么勾当去?

我将这几个马卖去。

那般时最好,我也待卖这几个马去。这马上驼着的些小毛施布一就待卖去。

你既卖马去时,咱们恰好做火伴去。

哥哥,曾知得京里马价如何?

近有相识人来说,马的价钱这几日好。似这一等的马,卖十五两以上,这一等的马卖十两以上。

曾知得布价高低么?

布价如往年的价钱一般。

京里吃食贵贱?

我那相识人曾说,他来时,二分银子一斗米,五分一斗小米,一钱银子十斤面,二分银子一斤羊肉。

似这般时,我年时在京里来,价钱都一般。

咱们今夜那里宿去?

咱们往前行的十里来田地里,有个店子,名唤瓦店。咱们到时,或早或晚,只那里宿去。若过去了时,那边有二十里地没人家。既那般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咱们只投那里宿去。

到那里便早时也好,咱们歇息头口,明日早行。

这里到京里有几程地?

这里到京里还有五百里之上。天可怜见,身子安乐时,再着五个日头到了。

咱们到时,那里安下好?

咱们往顺城门官店里下去来,那里就便投马市里去却近些。

你说的是,我也心里这般想着,你说的恰和我意同,只除那里好。但是辽东去的客人们,别处不下,都在那里安下。我年时也在那里下来,十分便当。

你这几个口头,每夜吃的草料,通该多少钱?

这六个马,每一个五升料、一束草,通算过来,盘缠着二钱银子。这六个马每夜吃的草料不等:草料贵处,盘缠三四钱银子;草料贱处,盘缠二钱银子。

这个马也行的好,可知有几步慢窜。除了这个马,别个的都不好。

你这马和布子,到北京市卖了时,却买些甚么货物,回还高丽地面里卖去?

我往济宁市府东昌、高唐县,收买些绢子、绫子、绵子,回还王京卖去。

到你那地面里,也有些利钱么?

那的也中。

我年时跟着汉儿火伴到高唐,收买些绵绢,将到王京卖了,也寻了些利钱。

你那绫绢绵子,就地头多少价钱买来?到王京多少价钱卖?

我买的价钱,小绢一疋三钱,染做小红里绢。绫子每疋二两家,染做鸦青和小红。绢子每疋染钱二钱,绫子每疋染钱,鸦青的三钱,小红的二钱。又绵子每一斤价钱六钱银子。到王京,绢子一疋卖细麻布两匹,折银一两二钱。绫子一疋,鸦青的卖布六疋,折银子三两六钱,小红的卖布五疋,折银子三两。绵子每四两卖布一疋,折银子六钱。通滚算着,除了牙税缴计外,也寻了加五利钱。

你自来到京里卖了货物,却买绵绢,到王京卖了,前后住了多少时?

我从年时正月里,将马和布子到平安京卖了,五月里到高唐县,收起绵绢,到直沽上船过海,十月里到王京。投到年终,货物都卖了,又买了这些马并毛施布来了。

这三个火伴是你亲眷那,是相合来的,都不曾问姓甚么。

这个姓金,是小人姑舅哥哥。这个姓李,是小人两姨兄弟。这个姓赵,是我街坊。

你是姑舅弟兄,谁是舅舅上孩儿?谁是姑母上孩儿?

小人是姑姑生的,他是舅舅生的。

你两姨弟兄,是亲两姨那,是房亲两姨?

是亲两姨弟兄。我母亲是姐姐,他母亲是妹子。

你既是姑舅、两姨弟兄,怎么沿路秽语不回避?

我一们不会体例的人,亲弟兄也不隔话,姑舅、两姨更那里问!

咱们闲话且休说。那店子便是瓦店,寻个好干净店里下去来,歇头口着。街北这个店子,是我旧主人家,咱们则这里下去来。

拜揖,主人家哥。

嗳,却是王大哥。多时不见,好么?好么?你这几个火伴,从那里合将来?

我沿路相合着,做火伴北京市去。

你这店里草料都有阿没?

草料都有。料是黑豆,草是秆草。

是秆草好,若是稻草时,这头口们多有不吃的。

黑豆多少一斗?草多少一束?

黑豆五十个钱一斗,草一十个钱一束。

是真个么?你却休瞒我。

这大哥甚么言语?你是熟客人,咱们便是自家里一般,我怎么敢胡说!怕你不信时,别个店里试商量去。

我则是这般说。我共通十一个马,量着六斗料与十一束草着。这刀不快,许多草几时切得了。主人家,别处快铡刀借一个来。

这们时,我借去。这铡刀是我亲眷家的,他不肯,我哀告借将来,风刃也似快。你小心些使,休坏了他的。

这火伴,你切的草忒粗,口头们怎生吃的?好生细细的切着。这火伴,你敢不会煮了?你烧的锅滚时,下上豆子,但滚的一霎儿,将这切了的草,豆子上盖覆了,休烧火,休教走了气,自然熟了。

客人们,你打火那不打火?

我不打火喝风那!你疾快做着五个人的饭着。

你吃甚么饭?

我五个人,打着三斤面的饼着,我自买下饭去。

你买下饭去时,这间壁肉案上买猪肉去,是今日杀的好猪肉。

多少一斤?

二十个钱一斤。

你主人家就与我买去,买一斤猪肉着。休要十分肥的,带肋条的肉买着。大片儿切着,炒将来着。主人家迭不得时,咱们火伴里头教一个自炒肉。我是高丽人,都不会炒肉。

有甚么难处?刷了锅着,烧的锅热时,着上半盏香油。将油熟了时,下上肉,着些盐,着箸子搅动。炒的半熟时,调上些酱水、生葱、料物拌了,锅子上盖覆了,休着出气,烧动火,一霎儿熟了。

这肉熟了,你尝看咸淡如何?

我尝得微微的有些淡,再着上些盐着。

主人家,饼有了不曾?

将次有了,你放卓儿先吃,比及吃了时,我也了了。

主人家,我明日五更头早行,咱们算了房钱、火钱着。我这一宿人马盘缠通该多少?

你称了三斤面,每斤十个钱,该三十个钱。切了一斤猪肉,该二十个钱。四个人,每人打火、房钱十个钱,该四十个钱。黑豆六斗,每斗五十个钱,该三百个钱。草十一束,每束十个钱,该一百一十钱。通该五百个钱。

我草料、面都是你家里买来的,你减了些个如何?

罢,罢,只将四百五十个钱来。

既这般时,火伴你三个一发都出了着。记着数目,到北京市时一发算除。那般时,我都与他。火伴,你将料捞出来,冷水里拔着,等马大控一会,慢慢的喂着。初喂时,则将料水拌与他,到五更一发都与料吃。这般时,马们分外吃得饱。若是先与料时,那马则拣了料吃,将草都抛撒了。劳困里休饮水,等吃一和草时饮。咱们各自睡些个,轮着起来勤喂马。今日是二十二,五更头正有月明,鸡儿叫起来便行。主人家点个灯来,我整理睡处。

这的灯来了,壁子上挂着。

这般精土炕上怎的睡?有甚么荐,将几领来。

大嫂,将藁荐席子来,与客人们铺。席子没,这的三个藁荐与你铺。主人家,

你种着火,我明日五更头早行。

那般着,客人们歇息,我照觑了门户睡也。

来,来,且休去,我问你些话。我先番北京市来时,你这店西约二十里来地,有一坐桥塌了来,如今修起了不曾?

早修起了,比在前高二尺阔三尺,如法做的好。

这们时,我明日早则放心的去也。

你十分休要早行,我听得前头路涩。

为甚么有这般的歹人?你偏不理会的?

从年时天旱,田禾不收,饥荒的上头,生出歹人来。

碍甚么事?我则是赶着这几个马,又没甚么钱本,那厮们待要我甚么?

休这般说。贼们怎知你有钱没钱?小心些还好。我这里前年六月里,有一个客人,缠带里装着一卷纸,腰里拴着,在路旁树底下歇凉睡。被一个贼到那里见了,则道是腰里缠带里是钱物,生起歹心来。就那里拿起一块大石头,把那人头上打了一下,打出脑浆来死了。那贼将那人的缠带解下来看时,却是纸,就那里撇下走了。官司检了尸,正贼捉不住,干把地主并左近平人涉疑打拷。后头别处官司,却捉住那贼,发将来,今年就牢里死了。年时又有一个客人,赶着一头驴,着两个荆笼子里盛着枣儿,驼行着。后头有一个骑马的贼,带着弓箭跟着行。到个酸枣林儿无人处,那贼将那客人脊背上射了一箭,那人倒了。那贼则道是死了,便赶着那驴往前行。那客人射的昏了,苏醒回来,恰好有捕盗的官来那里巡警,那客人就告了。捕盗官将着弓兵,往前赶到约二十里地,赶上那贼。捉拿其间,那贼便将一个弓手放箭射下马来,那贼往西走马去了。捕盗官袭将去,到个村里,差了一百个壮汉,将着弓箭器械,把那贼围在一个山峪里,才拿着回来。看那射着的弓手,那人左骼膊上射伤,不曾伤了性命。如今那贼现在官司牢里禁着。

既这般路涩时,咱们又没甚么忙勾当,要甚么早行?等到明天时慢慢的去,怕甚么?

说的是,依着你,天明时行。安置,安置,客人们好睡着。

主人家且休去,我又忘了一件勾当。我这马们不曾饮水里,等一会控到时饮去。那里有井?

那房后便是井。

有辘轳那没?

浅浅的井儿,则着绳子拔水。井边头有饮马的石槽儿。

既这般时,你收拾洒子、井绳出来。

井边头洒子、井绳都有。我又嘱咐你些话:那洒子不沉水,你不会摆时,洒子上拴着一块砖头。

这的我自会,不要你教。咱们轮着起来,勤喂马,常言道:“马不得夜草不肥,人不得横财不富。”却休槽儿平直到明。咱们拌上,马吃一和草时,饮水去。盛草的筐儿也没,着甚么将的草去?

既没时,且着布衫襟儿抱些草去,我将料水去。

这家主人好不整齐,搅料棒也没一个。疾快取将咱们的拄杖来搅料。且房子里坐的去来,一霎儿马吃了这和草饮水去。马敢吃了草也,饮去来。咱们都去了时,这房子里没人,敢不中。留一个看房子,别个的牵马去来。

碍甚么事!这店里都闭了门子了,怕有甚么人进来?

休那般说,小心的还好。常言道:“常防贼心,莫偷他物。”你自依着我,留一个看房子。

那般着,咱们留谁看房子?

你三个里头,着这老的看着。“三人同行小的苦”,咱们三个去来。这胡同窄,牵着马多时过不去,咱们做两遭儿牵。

那般着,你敢惯打水?

我不惯打水,你先打水去,我两个牵马去。

那般着,我打水去,你将马来。

我恰才这槽儿里头拔上两洒子水也,着马吃,这个马快吃水,这个马吃水小。这水小,再打上一洒子着。将洒子来,我试学打。这洒子是不沉水,怎生得倒?

我教与你:将洒子提起来,离水面摆动倒,撞入水去,便吃水也。

这般时,真个在前曾见人打水,不曾学,从今日理会得了。

高丽地面里没井阿怎么?

我那里井不似这般井。这井是砖砌的井,至小有二丈深。我那里井都是石头垒的,最深杀的没一丈,都是七八尺来深。我那里男子汉不打水,则是妇人打水。着个铜盔,头上顶水。各自将着个打水的瓢儿,瓢儿上拴着一条细绳子,却和这里井绳、洒子一般取水。

却怎么那般打水?我不理会得。我只道是和我这里一般打水。你牵回这马去,再牵将别个的来饮。这马都饮了。

这般黑地里,东厕里难去,咱们则这后园里去净手不好那。我拿着马,你净手去。

我不要净手。你离路儿着,休在路边净手,明日着人骂。

咱们一个牵着两个去,拴的牢着。这槽道好生宽,离的远些儿拴,又怕绳子纽着。疾快将草料来,拌上着,尽着他吃着,咱睡去来。

火伴们,起来!鸡儿叫第三遍了,待天明了也。咱急急的收拾了行李,鞴了马时,天亮了。辞了主人家去来。主人家哥休怪,我去也。

你休怪,好去着。回来时,却来我店里下来。这桥便是我夜来说的桥,比前十分好。在先则是土搭的桥来,如今都是板幔了。这桥梁、桥柱比在前忒牢壮,这的捱十年也坏不得。

日头这般高了,前头又没甚么店子,咱们则投那人家籴些米,自做饭吃去来。

那般着,肚里好生饥了,咱们去来。这马都卸下行李,松了肚带,取了嚼子,这路旁边放了,着吃草着。教一个看着,别的都投这人家问去来。

主人家哥,我几个行路的人,这早晚不曾吃早饭,前头又没甚么店子,我特的来,怎生籴与些米做饭吃。

要甚么籴米?我的饭熟了,客人们吃了过去。

这般时,敢少了你饭。

不妨事。便小时,我再做些个便是。将卓儿来,教客人们则这棚底下坐的吃饭。淡饭胡乱吃些个。有甚么熟菜蔬,将些来与客人吃。怕没时,有萝卜、生葱、茄子将来,就将些酱来。

别个菜都没,只有盐瓜儿与客人吃。

也好,将来。

客人们休怪,胡乱吃些。

小人们骤面间厮见,大哥便这般重意,与茶饭吃,怎么敢怪?

量这些淡饭,打甚么紧?偏我不出外?出外时,也和你一般。

大哥说的是。惯曾出外偏怜客,自己贪杯惜醉人。

你外头还有火伴么?

有一个看行李,就放马里

他吃的饭却怎生?

我们吃了时,与他将些去。

有碗与一个,这饭里盛出一碗饭,与那个火伴。

由他,你都吃了着。家里还有饭里,吃了时将去。你休做客,慢慢吃的饱着。

我是行路的客人,又肯做甚么客!

吃的饱那不饱?

我好生饱了。

收拾碗碟着。客人们有一个看着马的,不曾来吃饭。兴儿,你另盛一碗饭,罐儿里将些汤,跟着客人去,与那个火伴。吃了时,却收拾家事来。

主人家哥休怪,小人们这里定害。

有甚么定害处?吃了些淡饭,又没甚么好茶饭。

休那般说,不当饥时得一口,强如饱时得一斗。我正饥渴时,主人家这般与茶饭吃,怎生忘得你?

休那的说,偏我出外时顶着房子走?也要投人家寻饭吃里,却不说“好看千里客,万里要传名”。

主人家哥,小人这里搅扰了,姓也不曾问。大哥贵姓?

我姓张,是张社长家。客人,你却姓甚么?

小人姓王,在辽东城里住。大哥因事到我那里,不弃嫌小人时,是必家里来。

若能勾去时节,便寻你家里去。

我偏背你。那个人家,我恰才籴米去来,不肯籴与我。他们做下见成的饭,与我吃了,又与你将来。你吃了时,与这小的碗碟将去。火伴你赶将马来,咱打驼驮,比及驼了时,他也吃了饭也。咱们便行。

这个马怎么这般难拿?

元来这般的。既这般歹时,再来着绊着。我在前绊着来,今日忘了,不曾绊。

咱们众人拦当着,拿住。驼驮都打了也,咱们行着。

小的,你将碗碟罐儿家去,生受你,休怪着。日头却又这早晚也。这里到夏店还有十里来地,到不得也,则投这路北那人家,寻个宿处去来。

那般着,咱们去来。

都去时,那人家见人多时,不肯教宿。着两个看行李,我两个问去。

拜揖,主人家哥。我是客人,今日晚了,你房子里寻个宿处。

我房子窄,没处安下,你别处寻宿处去。

你这般大人家,量我两三个客人,却怎么说下不得?你好房子里不教我宿时,只这门前车房里教我宿一夜如何?

我不是不教你宿。官司排门粉壁,不得安下面生歹人。知他你是那里来的客人,自来又不曾相识,怎知是好人歹人,便怎么敢容留安下?

主人家哥,我不是歹人。小人在辽东城里住,现将印信文引。

你在辽东城里那些个住?

小人在辽东城里阁北街东住。

离阁有多少近远?

离阁有一百步地,北巷里向街开杂货铺儿便是。

那杂货铺儿是你家的那?近南隔着两家儿人家,有个酒店,是我相识的,你认的么?

那个是刘清甫酒馆,是我街坊,怎么不认的?

虽然这般时,房子委实窄,宿不得。

你可怜见。你是有见识的,这早晚日头落也,教我那里寻宿处去?不拣怎生,着我宿一夜。

这客人,怎么这般歪厮缠!如今官司好生严谨,省会人家,不得安下面生歹人。你虽说是辽东人家,我不敢保里。你这几个火伴的模样,又不是汉儿,又不是达达,知他是甚么人,我怎么敢留你宿?你不理会的,新近这里有一个人家,只为教几个客人宿来。那客人去了的后头事发,那人们却是达达人家走出来的,因此将那人家连累,官司见着落跟寻逃走的。似这般带累人家,怎么敢留你宿?

主人家,你说那里话!好人歹人怎么不认的?这几个火伴,他是高丽人,从高丽地面里来。他们高丽地面,守口子渡江处的官司,比咱们这里一般严。验了文引,仔细的盘问了,才放过来。他们若是歹人,来历不明时,怎生能勾到这里来?他见将文引赶着高丽马,往北京市做买卖去。他汉儿言语说不得的,因此上不敢说语。他们委实不是歹人。

既这般的时,休则管的缠张。后头房子窄,老小又多,又有个老娘娘不快。你不嫌冷时,则这车房里宿如何?

这般时,我只在车房里宿。主人家哥,小人又有一句话,敢说么?

有甚么事,你说。

这早晚黑夜,我其实肚里饥了,又有几个马。一客不犯二主,怎么可怜见,与我一顿饭的米和马草料如何?

我这里今年夏里天旱了,秋里水涝了,田禾不收的。因此上我旋籴旋吃里,那里有粜的米?

我从早起吃了些饭,到这早晚不曾吃饭里,好生的饥了。你籴来的米里头,那与我些个,我只熬些粥吃。这的一百个钱,随你意与些个。

一百个钱,与你多少的是?

随你与的是。

今年为旱涝不收,一百个钱籴的一斗米。我本没粜的的米,既是客人则管的央及,我籴来的米里头,那与你三升,煮粥胡乱充饥。客人们休怪,其实今年艰难。若是似往年好收时,休说你两三个人,便是十数个客人,也都与茶饭吃。

主人家哥,说的正是。我也打听得,今年这里田禾不收。既这般时,主人家哥,小人们待要后头熬粥去,这早晚黑地里出入不便当,又你这狗子利害。不拣怎么,你与我做些个粥如何?

罢,罢。你客人只这车房里安排宿处,我着孩儿们做将粥来与你吃。

好,好。多谢,多谢。

主人家哥,又有一句话。人吃的且有些个,这马们却怎生?一发那与些草料如何?

客人们说甚么话,人吃的也没,又那里将马的草料来?我这院子后头,有的是草场。你吃了饭时,着两个赶着马那里放去。头到明,不吃的饱了?不须籴草料。

这们时,哥哥说的是。我车房里去,没甚么火,教小孩儿拿个灯来。

这们时,如今教将来。

咱们吃了饭时,这里留两个看行李。先着两个放马去,到半夜前后,缺着这里的两个替回来。大家得些睡时,明日不渴睡。

这的灯来了。若有粥将来,匙碗都有,你吃着。咱们饭也吃了,你两个先放马去,到半夜里,我两个却替你去。我恰才睡觉了起去来,参儿高也,敢是半夜了。我先去替那两个来睡。你却来那里,咱们两个看着马。这们时,你去。你两个去睡些个。到那里时,教那个火伴来着。你来了?你赶过马来,在一处着,容易照管。月黑了,恐怕迷失走了,误了走路。明星高了,天道待明也。咱们赶将马去来。到下处,收拾了行李时,恰明也。这马们都拴住着,教那两个起来。你两个疾快起来,收拾行李打驼驮。但是咱们的行李,收拾到着;主人家的东西,休错拿了去。驼驮都打了,叫主人家辞了去来。主人家哥,休怪,我去也,这里定害了。

你有甚么定害处?你休怪,好去着。

咱们前头到夏店时,买饭吃了,尽晚到了京城。这里到夏店有多少路?

敢有三十里多地。

你夜来怎么说十里来路,今日却怎么说三十里地?

我夜来错记了,今日再想起来,有三十里多地。

咱们休磨拖,趁凉快,马又吃的饱时,赶动着。

日头又这早晚了,那望着的黑林子便是夏店。这里到那里,还有七八里路。

你在先也曾北京市去来,怎么不理会的?

这夏店我曾走了一两遭,都忘了,那里记得?店子待到也,咱们吃些甚么茶饭好?

我高丽人不惯吃湿面,咱们则吃干的如何?

这们时,咱们买些朱云峰,炒些肉吃了过去。咱们这里当住马拴着,卸下行李着,饭店里去来。过卖,先将一碗温水来,我洗面。

客人们洗面了。

过卖,抹卓儿。

客人吃些甚么茶饭?

我四个人,炒着三十个钱的羊肉,将二十个钱的烧饼来。这汤淡,有盐酱拿些来,我自调和吃。这烧饼,一半儿冷,一半儿热。热的留下着,我吃;这冷的你拿去,炉里热着来。咱们饭也吃了,与了饭钱去。过卖,来会钱。通该多少?

二十个钱烧饼,三十个钱羊肉,通是五十个钱。

咱们打驼驮行。日头正晌午也,有些热;早来吃了干物事,有些渴。前头不远,有个草店儿。到那里,咱们吃几盏酒解渴。歇住头口着,暂时间卸下行李来,吃几盏酒便过去。卖酒的,拿二十个钱的酒来。

客人们,这二十个钱的酒。

酒好么?

好酒,你尝看。酒不好时,不要钱。

将就吃的过。有甚么好菜蔬,拿些个来。

这们时,有盐瓜儿,如今便将来。客人们,热吃那凉吃?

罢,罢。休旋去,我只凉吃。大哥,先吃一盏。

大哥受礼。

你敢年纪大,怎么受礼?

大哥,你贵寿?

小人年纪三十五岁。小人才三十二岁。大哥,你年纪大,受礼。

小人虽年纪大,怎么便受礼?咱们都起来,大家自在。

那般时,教你受礼,坚执不肯。满饮一盏,休留底酒。

咱们都休讲礼,吃一盏酒。

吃了酒也,会了酒钱去来。卖酒的,来会钱。这的五分银子,贴六个钱馈我。

大哥,与些好的银子,这银只有八成银,怎么使的?

这银子嫌甚么?细丝儿分明都有,怎么使不得?你不识银子时,教别人看。

我怎么不识银子?要甚么教别人看去?换钱不折本,你自别换与五分好的银子便是,要甚么合口?

这卖酒的也快缠。这们的好银子,怎么使不得?今早起吃饭处贴将来的银子。

罢,罢。将就留下着,便使不得也罢。

你说甚么话!使不得时,你肯要么?打了驼驮着行。日头后晌也。这里离城有的五里路,着两个后头赶将头口来,我和一个火伴先去,寻个好店安下着,却来迎你。

咱们先说定着,则投顺城门官店里下去。那们时,你两个先去,我两个后头慢慢的赶将头口去。咱们疾快行动着,比及到那里寻了店时,那两个到来了也。

店主人家哥,后头还有几个火伴,赶着几疋马来也,你这店里下的我么?

你通几个人,几个马?

我通共四个人,十个马。

车子有么?

车子没。

这们的时,下的你。那东边有一间空房子,你看去。

你引我看去来。

我忙,没功夫去。你自看去着。

误了你多少功夫?到那里看了房子,中不中,我说一句话。

这们时,去来。

这房儿也下的我。茶饭如何?

茶饭时,我店里家小新近出去了,委实没人整治。你客人们自做饭吃。

我们自做饭吃时,锅灶碗碟都有么?

那的你放心,都有。

这么便,我迎火伴去。

你去着。

你两个到这里多少时?

我才到这里,待要寻你去来,你却来了。

店在那里?

那西头有。行李都搬入来着,把马们都松了,且休摘了鞍子。你去问主人家要几个席子藁荐来,就拿苕帚来扫地。行李且休搬入去,等铺了席荐时,一发搬入去。

客人们,你这马要卖么?

可知我要卖里。

你既要卖时,也不须你将往市上去,则这店里放着,我与你寻主儿都卖了。

罢,罢,到明日再说话。咱这马们路上来,每日走路子辛苦,喂不到,都没甚么膘。便将到市上,市上人也出不上价钱。咱们舍着草料,好生喂几日发落,也不迟里。

你说的是,我也心里这们想着。我又有人参、毛施布,明日打听价钱去来。有价钱时卖了着,怕十分的贱时,且停些时。

你那里打听去?

吉庆店里有我相识,那里问去。

这们时,到明日咱们同去。你两个看着口头,我两个到城里去便来。

下册老乞大谚解下

拜揖大哥。这店里卖毛施布的高丽客人李舍有么。你寻他怎么。我是他亲眷。才从高丽地面来。恰才出去了。往羊市角头去了。他说便来。你且出去。等一会再来。既他羊市角头去时。又不远。我只这里等。随你等着。他在那个房子里下。那西南角上。芭篱门南边。小板门儿便是。他出去了。看家的有么。有个后生来。这里不见。敢出去了。

你高丽地面里将甚么货物来。我将的几疋马来。再有甚么货物。别没甚么。有些人参毛施布。如今价钱如何。价钱如常。人参正缺着里。最好价钱。如今卖的多少。往年便只是三钱一斤。如今为没有卖的。五钱一斤家也没处寻里。你那参那里参。我的是新罗参。新罗参时又好。愁甚么卖。

那个不是李舍来了。好么好么。几时来。家里都好么。都安乐来。我下处去。请请。里头坐的。你从几时离了王京。我七月初头雏了。却怎么这时间才来到。我沿路慢慢的来。我家里有书信么。有书信。这书上写着。没甚么备细。你来时。我父亲。母亲。伯父。叔父。伯娘。婶子。姐姐。姐夫。二哥。三哥。嫂子。妹子。兄弟们。都安瑶族自治县乐好么。都安乐。那般好时。休道黄金贵。安乐直钱多。怪道。今日早起。喜鹊儿噪。又有嚏喷来。果然有亲眷来。又有书信。却不道。家书直万金。小人拙妇和小孩儿们。都安乐么。都安乐。你那小女儿。出疹子来。我来时都完痊了。

你将甚么货物来。我将着几匹马来。又有些人参毛施布。如今价钱如何。马的价钱和布价只依往常。人参价钱十分好。说的是。恰才这店里。那客人也这般说。你有几个火伴。又有两个火伴。都是亲眷。一个是姑舅哥哥。一个是两姨兄弟。在那里下。在顺城门官店街北一个车房里下着。从几时来到。我只夜来到。这火伴是谁。到辽东这边。合将他来。他也有几匹马。一处赶将来。他是汉儿人。在辽东城里住。我沿路来时。好生多得他济。我汉儿言语。不理会的。路上契的马匹草料并下处。全是这大哥辛苦。说的是。

我且到下处去。再厮见。且停些时。咱们聊且吃一杯酒。不当接风。不要。今日忙。明日再厮见。吃酒也不迟里。这们时。明日就店里寻你去。一发和那亲眷们。一处吃一两杯。我送你到外头去。不要你送。你这房里没人。不要去。这们时。你却休怪。小人没甚么。馆得。怪甚么。咱们一家人。又不是别人。

不多时。却到店里见。店主人和三个客人立地看马。店主人说。这三个火伴。两个是买马的客人。一个是牙子。你这马。他们都一发买将山东卖去。便到市上。也只一般。千零不如一顿。倒不如都卖与他。你既要卖时。咱们商量。这个青海马家军多少岁数。你只拿着牙齿看。我看了也。上下都没有。十分老了。你敢不理会的马岁。这个马如何。今春新了的十分壮的马。这好的歹的。都一发商量。

这儿马。骟马。赤马。黄马。燕色马。栗色马。黑鬃马。白马。黑马。锁罗青马。土黄马。绣膊马。破脸马。五明马。桃花马。青白马。豁鼻马。马。怀驹马。环眼马。劣马。这马牛行花塔步。又窜行的马。钝马。眼生马。撒蹶的马。前失的马。口硬马。口软马。这些马里头。歹的十个。一个瞎。一个跛。一个蹄歪。一个磨砚一个打破脊梁。一个热瘸。一个。三个瘦。只有五个好马。

你这马。好的歹的。大的小的。相滚着。要多少价钱。一个家说了价钱。通要一百四十两银子。你说这般价钱怎么。你只说卖的价钱。没来由这般胡讨价钱。我不是矫商量的。你说的是时。两三句话。交易便成了。不要你这般胡讨价钱。怎么还你的是。牙子说。客人们。你不要十分多讨。你两个枉自成不得。我是个牙家。也不向买主。也不向卖主。我只依直说。你要一百四十两银子时。这五个好马。十个歹马。你算多少。这五个好马。我算的该六十两。这十个歹马。我算的该八十两。似这般价钱。其实卖不得。如今老实的价钱。说与你。两家依着我说。交易了如何。

我且听你定的价钱。这五匹好马。每一匹八两银子。通该四十两。这十个歹马。每一个六两银子。通该六十两。共通一百两。成了罢。似你这般定价钱。就是高丽地面里。也买不得。那里是实要买马的。只是胡商量的。这个客人。你说甚么话。不买时害风那。做甚么来这里商量。

这马恰才牙家定来的价钱。还亏着我了。你这般的价钱不卖。你还要想甚么。你两家休只管叫唤。买的添些个。卖的减了些个。再添五两。共一百零五两。成交了罢。天平地平。买主你不添价钱。也买不得。卖主多指望价钱。也卖不得。边头立地闲看的人说。这牙家说的价钱。正是本分的言语。罢罢。咱们只依牙家的言语成了罢。既这般时。价钱还亏着我。

只是一件。低好子不要与我。好银子与我些。咳低银我也没。我的都是细丝官银。既是好银时。咱先看了银子。写契。这们便布袋里取银子来。着牙人先看。你卖主自家看。里头没有一锭儿低的。这银子虽是看了。真假我不识。你记认着。久后使不得时。我只问牙家换。我有认色了。不拣几时要换。

文契着谁写。牙家就写。这契写时。一总写么。分开着写。休总写。总写时。怎么转卖与人。你各自写着。你这马是一个主儿的那。是各自的。这马是四个主儿的。各自有数目。你从头写我的马契。你的马是家生的那元买的。我的是元买的。你在那里住。姓甚么。我在辽东城里住。姓王。写着王某着。

我写了这一个契了。我读你听。辽东城里住人王某。今为要钱使用。遂将自己元买到。红色骟马一匹年五岁。左腿上有印记。凭京城牙家羊市角头街北住坐张三。作中人。卖与山东省济南府客人李五。永远为主。两言议定。时直价钱。白银十二两。其银立契之日。一并交足。外没欠少。如马好歹。买主自见。如马来历不明。卖主一面承当。成交已后。各不许番悔。如先悔的。罚官银五两。与不悔之人。使用无词。恐后无凭。故立此文契为用者。某年月日。立契人王某押。牙人张某押。其余的马契。都写了也。

咱们算了牙税钱着。旧例买主管税。卖主管牙钱。你各自算将牙税钱来。我这一百零五两。该多少牙税钱。你自算。一两该三分。十两该三钱。一百零五两。牙税钱该三两一钱五分。牙税钱都算了。我这马契。几时税了。这的有甚么难。你着一个火伴。跟我去来。到那里便了。更不时。你都只这里等候着。我去税了。送将来与你。

我不曾好生看。这个马元来有病。有甚么病。那鼻子里流[鼻农]。是马。我怎么敢买将去。不争将去时。连其余的马。都染的坏了。这们的你要番悔。我委实不要。你既不要时。契上明白写着。如马好歹。买主自见。先悔的罚银五两。官凭印信。私凭要约。你罚下银五两。与他卖主。悔将去便是。不须恼躁。这们时。你拿出这个马契来。问他们。元定价钱内中。除了五两银子。做番悔钱。扯了文契着。这个马悔了。该着八两银价钱。你要过的牙钱。通该着一钱二分你却回将来。那们时回与你。你都这里等候着。我税契去。要甚么等你。我赶着马。下处兑付草料去。你税了契时。到明日。我下处送来。相别散了。

你这人参布匹。不曾发落。还有些时住里。我别没甚买卖。比及你卖布的其间。我买些羊。到涿州市地面卖去。走一遭回来。咱们商量别买货物如何。这们时也好。你买羊时。咱们一处去来。我也闲看价钱去。到街上立地的其间。一个客人赶着一群羊过来。大哥。你这羊卖么。可知卖里。你要买时。咱们商量。

这个羊。臊湖州湖羊羯羊。¤¤羔儿。母¤¤。共通要多少价钱。我通要三两银子。量这些羊。讨这般大价钱。好绵羊却卖多少。讨的是虚。还的是实。你与多少。你这们胡讨价钱。我还你多少的是。你说的是。这们便。我减了五钱着。你来。你休减了五钱。你说老实价钱。只一句儿话还你。我与你二两银。。肯时便卖。你不肯时赶将去罢。休要只说二两。你再添五钱。卖与你。添不得。肯时肯。不肯时罢。我是快性的。捡好银子来。临晚也。我滥贱卖与你。火伴。你再下处好去坐的着。我赶着羊。到涿州市卖了便回来。

我恰寻思来。这几个羊也。当走一遭。既要去时。我有些余剩的银子。闲放着怎么。一发买段子将去。咱们铺里商量去来。卖段子的大哥。你那天青胸背。柳青膝栏。鸭绿界地云。鹦哥绿宝相花。黑绿天花嵌八宝。草绿蜂赶梅。柏枝绿四季花。葱白骨朵云。桃红云肩。大红织金县。银红西蕃莲。肉红藤本牡丹。闪黄笔管花。鹅黄四云。柳黄穿花凤。麝香褐膝栏。艾褐玉砖阶。蜜褐光素。鹰背褐海马。茶褐暗花。这们的[纟宁]丝和纱罗都有么。客人你要南京市的那杭州市的那苏州市的那。大哥。南京的颜色好又光细。只是不耐穿。杭州的经纬相等。苏州的十分浇薄。又有粉饰不牢壮。

你有好绫子么。你要甚么绫子。我要官绫子。那嘉兴绫子不好。客官你要绢子么。我有好山东大官绢。谦凉绢。易州绢。倭绢。苏州绢。水光绢。白丝绢。我只要大官绢白丝绢苏州绢水光绢。其余的都不要。你有好丝么。我多要些。要甚么丝。我要白湖州丝。花拘丝。那定州丝不要。

这段匹绫绢纱罗等项。你都看了。你端的要买甚么段子。别个不要。只要深青织金胸背段子。我老实对你说。不是我自穿的。要拿去别处转卖。寻些利钱的。你老实讨价钱。这织金县胸背要七两。你休这般胡讨。倒误了你买卖。我不是利家。这段子价钱。我都知道。这织金胸背是苏州市来的草段子。你讨七两时。这南京市来的。清水织金绒段子。却卖多少。不须多说。你既知道价钱。你与多少。这织金胸背。与你五两是实实的价钱。你肯时我买。不肯时我别处商量去。你既知道价钱。要甚么多说。拣好银子来。卖与你。这段子买了也。

咱们再商量。这个柳青[纟宁]丝。有多少尺头。勾做一个袄子么。你说甚么话。满七托有余。官尺里二丈八。裁衣尺里二丈五。你一般身材。做袄子时。细褶儿也尽勾了。若做直身袄子。也有剩的。你打开。我托看。那里满七托。刚刚的七托少些。你身材大的人。一托比别人争多。这段子地头是那里的。你说是我织货物。却又不识。这段子是南京市的。不是外路的。你仔细看。没些个粉饰。好清水段子。要多少价钱。这段子价钱。谁不知道。要甚么讨价钱。若讨时讨五两。老实价钱四两。拿银子来便是。这段子也买了。

你这鞍子。头。秋。攀胸。¤。鞍桥子。鹰翅板。镫折皮。肚带。接络。笼头。包粪。编缰。缰绳。兜颏。闸口。污替。皮替。替子。都买了。

再买一张弓去。到卖弓的房子里回道。有卖的好弓么。可知有。没时做甚么买责里。你将这一张黄桦弓上弦着。我试扯。气力有时我买。新上了的弓。慢慢的扯。是好弓时。怕甚么扯。这弓把里软。难扯。没回性。这弓你却是胡骏弹。这的弓你还嫌甚么。由他说。骏弹的是买主。这一张弓为甚么不桦了。你不理会的。这弓最好。上等弓。若桦了时。买的人不信。教人看了面子上的角背子上铺的筋。商量了价钱然后。桦了也不迟里。这弓卸下。¤子小些个。梢儿短。弓也买了也。

有卖的弓弦时将来。我一发买一条。就这里上了这弓着。弦有。你自拣着买。这的贰细。这的却又粗笨。似这一等儿着中。恰好。这弓和弦。都买了也。

再买几只箭。这¤子。虎瓜。鹿角朴头。响朴头。艾叶。柳叶。迷针箭。这箭杆是竹子的。这的是木头的。再买这弓箭撒袋。诸般的都买了也。

再买些碗子什物。锅儿。锣锅。荷叶锅。两耳锅。瓷碟子。木碟子。漆碟子。这红漆匙。黑漆匙。铜匙。红漆筋。铜筋。三脚。儿。这盘子。是大盘子。小盘子。漆碗。这漆器家火。一半儿是通布裹的。一半儿是胶漆的。再有些薄薄的生活。其余的都是布裹的。是主顾生活。其余的都是市卖的。

今日备办了些个茶饭。请咱们众亲眷闲坐的。公公。婆婆。父亲。母亲。伯伯。叔叔。哥哥。兄弟。姐姐。妹子。外甥。侄儿。侄女。舅舅。女婿。妗子。又婶母。姨母姑母。姑夫。姨夫。姐夫。妹夫。外甥女婿。叔伯哥哥兄弟。姑舅哥哥兄弟。房亲哥哥兄弟。两姨哥哥兄弟。亲家公。亲家母。亲家伯伯。亲家舅舅。亲家姨姨。使唤的奴婢。都请将来。栏门盏儿都把了。请家里坐的。今日些小淡薄礼。虚请亲眷。酒也醉不得。茶饭也饱不得。休怪。休这般说。不当。教你一日辛苦。我们酒也醉了。茶饭也饱了。你休怪。

如今正是腊月。天气寒冷。拾来的粪将来。¤着些火。热手脚。粪拾在筐子里头。收进来。休教别人将去了。这车子。折了车子。辐条将来。可惜了。咱们后头不修理那。车轴。车钏。车锏。车头。车梯。车厢。车辕。绳索都好。楼子车。库车市骡子大车。坐车儿。都好生房子里放着。休教雨雪湿了。

似这般冷时。咱们远垛子放着射。赌一个羊。咱们六个人。三棚儿箭。勾射了。那边先射过来。人叫唤大了。才射的歪了。高些个射。休小了。低射时。窜到了。谁赢谁输。由他。你看。早里。一会儿。再添一枝箭时。咱们满了。我赢了。输了的。做筵席着。

咱们做汉儿茶饭着。头一道团撺汤。第二道鲜鱼汤。第三道鸡汤。第四道五软三下锅。第五道干下酒小吃。第六道灌肺。蒸饼。脱脱麻食。第七道粉汤。馒头。打散。咱们点看这果子菜蔬。整齐么不整齐。这藕菜。黄瓜。茄子。生葱。。蒜。萝卜。冬瓜。葫芦。芥子。蔓菁。赤根。海带。这按酒。煎鱼。羊双肠。头。蹄。肚儿。睛。脆骨。耳朵。这果子。枣儿。柿子饼。核桃。干葡萄龙眼泉州荔枝。杏子。西瓜。卡梅隆·安东尼。柑子。石榴。梨儿。李子。黄成松。砂糖。蜜油栗。这肉都煮熟了。脖项骨。背皮。肋扇。前膊。后腿。胸子。却怎么不见一个后腿。馒头馅儿里使了。汤水茶饭。都完备了。日头落了。疾忙抬肉时散着。咱们今日筵席。吃了多少酒。吃了二两银的酒。咱们通是十数个人。怎么吃二两银的酒。也不只十数个人吃。下头伴当们偏不吃。这筵席散了。

我有些脑痛头眩。请太医来诊候脉息。看甚么病。太医说。你脉息浮沈。你敢伤着冷物来。我昨日冷酒多吃了。那般时。消化不得。因此上。脑痛头眩。不思饮食。我这药里头。与你些克化的药饵。吃了便教无事。消痞丸。木香分气丸。神丸。槟榔丸。这几等药里头。堪服治饮食停滞。只吃一服槟榔丸。食后吃。每服三十丸。生姜汤送下。吃了时。便动脏腑。动一两次时。便思量饭吃。先吃些薄粥补一补。然后吃茶饭。明日太医来问。你好些个么。今日早晨。才吃了些粥。较好些了。明日病痊疴了时。太医上重重的酬谢。

咱们每年每月每日快活。春夏秋冬一日也不要撇了。咱人今日死的明日死的。不理会得。安乐时不快活时。真个呆人。死的后头。不拣甚么。都做不得主张。好行的马。别人骑了。好袄子。别人穿了。好媳妇。别人娶了。活时节。着甚么来由不受用。

大概人的孩儿。从小来。好教道的成人时。官人前面行着。他有福分时。官人也做了。若教道他。不立身成不得人。也是他的命也。咱们尽了为父母的心。不曾落后。你这小孩儿。若成人时。三条路儿中间里行着。别人东西休爱。别人折针也休拿。别人是非休说。若依着这般用心行时。不拣几时。成得人了。常言道。老实常在。脱空常败。休做贼说谎。休奸猾懒惰。官人们前面。出不得气力行时。一日也做不得人。

火伴中间。自家能处休说。休自夸。别人落处休笑。船是从水里出。旱地里行不得。须要车子载着。车子水里去时。水里行不得。须用船里载着。一个手打时响不得。一个脚行时去不得。咱们人厮将就厮附带行时好。又这火伴们。好的歹的。都厮扶助着行。人有好处扬说着。人有歹处掩藏着。常言道。隐恶扬善。若是隐人的德。扬人的非。最是歹勾当。

咱们做奴婢的人。跟着官人们行时。这里那里下马处。将官人的马牵着。好生拴着。肥马凉着。瘦马鞍子摘了。绊了脚。草地里撒了。教吃草。布帐子疾忙打起着。铺陈整顿着。房子里搬入去着。鞍子辔头。自己睡卧房子里放着。上头着披毡盖着。那的之后。锣锅安了着。疾忙茶饭做着。肉熟了。捞出来。茶饭吃了时。碗子家具收拾了。官人们睡了时。教一个火伴伺候着。若这般谨慎行时。便是在下人。扶侍官长的道理。

咱们结相识行时。休说你歹我好。明友的面皮。休教羞了。亲熟和顺行时。便是一个父母生的弟兄一般。相待相顾眄着行。朋友们。若困中没盘缠时。自己钱物休爱惜。接济朋友们使着。朋友若不幸。遭着官司口舌时。众朋友们。向前救济着。若不救时。傍人要唾骂。有些病疾时。休回避。请太医下药看治着。早起晚夕。休离了。煎汤煮水。问候着。若这般相看时。便有十分病也减了五分。朋友有些病疾。你不照觑他。那病人想着没朋友的情分。凄惶时。纵有五分病。添做十分了。

咱们世上人。做男儿行时。自己祖上的名声。休环了。凡事要谨慎行时。卓立的男子。父母的名声。辱么了时。别人唾骂也。父母在生时。家法名声好来。田产家计有来。畜头口有来。人口奴婢有来。爷娘亡没之后。落后下的孩儿们。不务营生。教些帮闲的泼男女。狐朋狗党。每日穿茶房。入酒肆妓女人家。胡使钱。众亲眷街坊老的们劝说。你为甚么省不得。执迷着心。言道。使时使了我的钱。坏时坏了我的家私。干你甚么事。因此上。众人再不曾劝他。随着他胡使钱。每日十数个帮闲的家里。媳妇孩儿。吃的穿的。都是这呆厮的钱。骑的马三十两一匹好窜行马。鞍子是时样减银事件的好鞍辔。通是四十两银。

穿衣服时。按四时穿衣服。每日脱套换套。春间好青罗衣撒。白罗大搭胡。柳禄罗细褶儿。到夏间。好极细皆毛施布布衫。上头绣银条纱搭胡。鸭绿纱直身。到秋间是罗衣裳。到冬间。界地[纟宁]丝袄子。绿绸袄子。织金县膝栏袄子。茶褐水波浪地儿四花袄子。青六云袄子。茜红毡段蓝绫子裤儿。白绢汗衫。银褐绸丝板摺儿。短袄子。黑绿[纟宁]丝比利时足球甲级联赛。这般按四时穿衣裳。

系腰时。也按四季。春里系金环。夏里系玉钩子。最低的是菜玉。最高的是羊脂白玉。秋里系减金钩子。寻常的不用。都是玲珑花样的。冬里系金厢宝石闹装。又系有综眼的乌犀系腰。

头上戴的好紫貂皮披肩。好缠棕金顶大帽子。这一个帽子。结裹四两银子。又有¤丝刚叉帽儿。羊脂玉顶子。这一个帽子。结裹三两银子。又有天青¤丝帽儿。云南省毡帽儿。又有貂鼠皮狐帽。上头都有金顶子。

穿靴时。春间穿皂皮靴。上头缝着倒提云。夏间穿皮靴。到冬间穿嵌金线蓝条子白麂皮靴。毡袜穿好绒毛袜子。都使大红¤丝绿口子。一对靴上。都有红绒鹰爪。那靴底。都是两层净底。上的线。蜡打了。锥儿细线粗。上的分外的牢壮。好看。

吃饭时。拣口儿吃。清早晨起来。梳头洗面了。先吃些个醒酒汤。或是些点心。然后打饼熬羊肉。或白煮着羊腰节胸子吃了时。骑着鞍马。引着伴当。着几个帮闲的盘弄着。先投大酒肆里坐下。一二两酒肉。吃了时。酒带半酣。引动淫心。唱的人家里去。到那里。教那弹彝族月琴的谎厮们。捉弄着。假意儿叫几声。舍人公子。早开手使钱也。那钱物只由那帮闲的人支使。他只妆孤。正面儿坐着。做好汉。那厮们。将着银子花使了。中间克落了一半儿。养活他媳妇孩儿。一个日头。比及到晚出来时。至少使三四两银子。后来使的家私。渐渐的消之了。人口头匹家财金银器皿。都尽卖了。田产房舍也典当了。身上穿的也没。口里吃的也没。帮闲的那厮们。更没一个肯瞅睬的。如今跟着官人拿马。且得暖衣饱饭。

我买这货物。要涿州市卖去。这几日为请亲眷筵席。又为病疾耽阁。不曾去的。我如今去也。火伴你落后好坐的着。我到那里。卖了货物便来。你好去着。我卖了这人参毛施布时。不拣几日。好歹等你来。咱商量买回去的货物。你是必早来。

店主人家。引着几个铺家来。商量人参价钱。这参是好么。将些样参来我看。这参是新罗参也。着中。你说甚么话。这参绝高。怎么做着中的看。牙家说。你两家不须折辨高低。如今时价五钱一斤。有甚么商量。你这参多少斤重。我这参一百一十斤。你称如何。我的是官称。放着印子里。谁敢使私称。这价钱一定也。我只要上等官银。见要银子。不赊。怎那般说。银子与你好的。买货物的。那里便与见银。须要限几日。你两家休争。限十个日头。还足价钱。这般时。依着牙家话。这参称了。只有一百斤。你说一百一十斤。那一十斤。却在那里。我家里称了一百一十斤。你这称大。因此上。折了十斤。那里称大。这参你来时节有些湿。如今干了。因此上。折了这十斤。这参做了五分儿分了。一个人二十斤家。每一斤五钱。二十斤该十两。通计五十两。

又店主人家。引将几个买毛施布的客人来。你这毛施布。细的价钱。粗的价钱。要多少。细的上等好布。要一两二钱。粗的要八钱。这黄布。好的多少价钱。低的多少价钱卖。这一等好的一两。这一等较低些的七钱家。你休胡讨价钱。这布如今见有时价。我买时。不是买自穿的。一发买将去。要觅些利钱。我依着如今的价钱。还你。这毛施布高的一两。低的六钱。这黄布高的九钱。低的五钱。我不赊你的。一顿儿还你好银子。牙家说。他们还的价钱是着实的。你客人们。辽东新来。不理会得这着实的价钱。你休疑惑。成交了罢。这们时。价钱依着你。银子依的我时。成交。依不得我时。我不卖。我这低银子都不要。你只馈我一样的好银子。似你这般都要官银时。亏着我。待亏你多少。肯时成交。不肯时你别处买去。这们时。与你这好银子买。

你这布里头。长短不等。有勾五十尺的。也有四十尺的。也有四十八尺的。长短不等。这布都是地头织来的。我又不曾剪了稍子。两头放着印记里。似这一个布。经纬都一般。便是鱼子儿也似匀净的。似这一等经纬不等。织的又松。却不好。买的人多少驳弹。急且难着主儿。似这等布。宽时好。这几个布忒窄。窄时偏争甚么。也一般卖了。你怎么说那等的话。宽时做衣裳有余剩。又容易卖。窄时做衣裳不勾。若少些时。又要这一等的布零截。又使一钱银。为这上。买的人少。要甚么闲讲。算了价钱。看了银子。

你是牙家。你算了着。该多少。上等毛施布一百匹。每匹一两。共该一百两。低的三十匹。每匹六钱。共通一十八两。都与好银子是。委实没许多好银子。敢只到的九十两。那零的二十八两。与你青丝如何。客人看。这偌多交易。要甚么争竞。这些个银子是好青丝。比官银一般使。这们时依着你。将好青丝来。这银子都看了。我数将布去。

你且住着。这银子里头。真的假的。我高丽人不识。你都使了记号着。牙家眼同看了着。后头使不得时。我只问牙家换。却不当面看了见数。出门不管退换。怎么说。你这们惯做买卖的人。我一等不惯的人根前。多有欺瞒。你使着记号着。大家把稳。这一百两做一包。这的是一百一十八两。那几个客人。将布子去了。咱们人参价钱。也都收拾了。货物都发落了。

咱们买些甚么回货去时好。商量其间。涿州市买卖去来的火伴到来。相见。好么好么。买卖称意么。托着哥哥们福阴里。也有些利钱。你的货要都卖了不曾。我货物都卖了。正要买回去的货物。寻思不定。恰好你来到。你要买甚么货物。我知他甚么好拿去。大哥你与我摆布着。我曾打听得。高丽地面里卖的货物。十分好的。倒卖不得。只宜将就的货物。倒着主儿快。可知。大哥你说的正是。我那里好的歹的不识。只拣贱的买。正是宜假不宜真。

我引着你买些零碎的货物。红缨一百斤。烧珠儿五百串。玛瑙珠儿一百串。琥珀珠儿一百串。玉珠儿一百串。香串珠儿一百串。水精珠儿一百串。珊瑚珠儿一百串。大针一百帖。小针一百帖。镊儿一百把。苏木一百斤。毡帽儿一百个。桃尖棕帽儿一百个。琥珀顶子一百副。结棕帽儿一百个。面粉一百匣。绵胭脂一百个。腊胭脂一百斤。牛角盒儿一百个。鹿角盒儿一百个。绣针一百帖。枣木梳子一百个。小叶黄杨梳子一百个。大篦子一百个。密篦子一百个。斜皮针筒儿一百个。大小刀子共一百副。双鞘刀子一十把。杂使刀子一十把。割纸细刀子一十把。裙刀子一十把。五事儿十副。象棋十副。大棋十副。双六十副。茶褐栾带一百条。紫绦儿一百条。压口荷包一百个。剃头刀子一百把。剪子一百把。锥儿一百个。秤三十连。等子十连。那秤等子都是官做的。秤竿秤锤。毫星秤钩子。都有。

再买些粗木绵一百匹。织金县和素段子一百匹。花样段子一百匹。更有小孩儿们。小铃儿一百个。马缨一百颗。减铁绦环一百个。更买些文书一部。四书都是朱熹集注。又买一部毛诗尚书周易礼记五子书。韩语柳文东坡诗诗学大成押韵君臣故事。资治通监翰院新书标题小学贞观政要三国志评话。这些货物。都买了也。

我拣个好日头回去。我一发待算一卦去。这里有五虎先生。最算的好。咱们那里算去来。到那卦铺里坐定。问先生。你与我看命。你说将年月日生时来。我是属牛儿的。今年四十也。七月十七日寅时生。你这八字十分好。一生不少衣禄。不受贫。官星没有。只宜做买卖。出入通达。今年交大运丙戍。已后财帛大聚。强如已前数倍。这们时。我待近日回程。几日好。且住。我与你选个好日头。甲乙丙丁戊已庚辛壬癸是天干。子丑寅卯辰巳午未未酉戍亥是地支。建除满平定执破危成收开闭。你只这二十五日起去。寅时往东迎喜棘去。大吉利。五分卦钱留下着。各自散了。

到二十五日起程。辞别那汉儿火伴。已前盘缠了的火帐。都算计明白。大哥我们回去也。你好坐的着。我多多的定害你。你休怪。咱们为人。四海皆兄弟。咱们这般做了数月火伴。不曾面赤。如今辞别了。休说后头再不厮见。山也有相的日头。今后再厮见时。不是好弟兄那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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